“有水曰贪泉,人饮其水起贪心,即廉士亦贪。”《晋书·良吏传·吴隐之》中记载,东晋时,广州城二十里外有一口甘泉,赴任的官员路过此地,一般都会在泉边休息一下,饮上一杯泉水。巧的是,这些官员到广州后,不几年便从两袖清风变成腰缠万贯的贪官了,一来二去,“贪泉”之名就传开了。因此,为避贪名,那些过路的官员即使口干舌燥,也都望泉而过,不敢再随便饮用。而新上任的广州刺史吴隐之却不以为然,他路过贪泉时不顾劝说,专门取泉水而饮,还赋诗一首明志:“古人云此水,一歃怀千金;试使夷齐饮,终当不易心。”这大概就相当于廉洁奉公的表态发言了。
当时的广州虽偏远,却也算繁华富庶,是重要的海上贸易中心和通商口岸。《南齐书·王琨传》记载:“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,便得三千万。”但吴隐之用行动为贪泉正了名。敢喝贪泉并公开赋诗明誓的吴隐之,一直秉持承诺和信念,在广州刺史这样的肥缺上始终清廉为官、清白做人,并且以贪泉为镜,而“清操愈厉”。任期结束后,他乘船返回建康时,依旧身无长物、两袖清风,与之前官员离任时“船载洋货,车装珍宝”的情形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东晋时期,官场奢靡浮华,官员贪腐成风,然而,吴隐之身处这样的环境,却能“出淤泥而不染”,终其一生都廉洁为官、甘于清苦,可谓一股难得的清流。
不但吴隐之敢喝贪泉,后人也常以之自警自励。王勃在《滕王阁序》中大喊“酌贪泉而觉爽,处涸辙以犹欢”。明代的尹凤岐在《送兄广东参政应奎》一诗中写道:“珍重平生清节在,不妨引满酌贪泉。”确实,只要坚守清廉自律的节操,就能在各种名利诱惑、环境影响下,淡然处之、安之若素,永葆气定神闲、洁身自好的超然风采。可见,人心有贪不在泉,再清澈干净的泉水,也拯救不了一颗想要贪腐的灵魂。泉之所以名为“贪”,只是为官员的贪婪背了黑锅。官员们不饮贪泉之水,既是避嫌,更是作秀。不是百姓无知,不知道贪不贪腐不在泉水本身,而是一种没法言说、只能暗讽的无奈。
回到现实,一些贪腐分子落马后,声泪俱下、悔不当初,却将自己贪腐的原因,归咎于领导、家人和下属,归咎于所处的岗位、体制和环境,颇有点“我想做个好官,都是因为……”的无奈与委屈。“白沙在涅,与之俱黑。”各种外在因素,对于贪腐有没有影响?肯定是有的,但能否守正自持、谨守初心,才是会不会陷入贪腐泥淖的关键。
明代袁了凡在《了凡四训》中提到:“一切福田,不离方寸;从心而觅,感无不通。”“方寸”就是人的内心,它如一方良田,需要细细耕耘,时时铲除欲念的杂草,呵护初心的纯洁本真,才能拥有高洁的人品和清澈的人生。甘愿回乡务农的将军甘祖昌,用行动耕耘自己的“方寸”,把内心的纯净写在大地上,也写在了老百姓的心田上。他的“方寸”是什么?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,所以“从心而觅,感无不通”。这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,“我们共产党人讲奉献,就要有一颗为党为人民矢志奋斗的心,有了这颗心,就会‘痛并快乐着’,再怎么艰苦也是美的、再怎么付出也是甜的,就不会患得患失。”
再看看那些落马的贪官,有不少也曾是安贫乐道、不计名利的奋斗者,然而,随着职务高升、大权在握,他们忘了初心,乱了方寸,在欲望、诱惑等形形色色的“贪泉”面前做了俘虏。当一颗心被“贪泉”时时浸泡着,又怎会在“手莫伸”的劝告和“伸手必被捉”的警示中知止、收手?心为物役,那身陷囹圄也是预料之中的事。
为什么有人出淤泥而不染,饮贪泉“清操愈厉”?关键在于守住正确的人生观、价值观,在做人、为官上做到虔诚而执着、至信而深厚。当然,不忘初心,不离方寸,知易行难。“干部的党性修养、思想觉悟、道德水平不会随着党龄的积累而自然提高,也不会随着职务的升迁而自然提高,而需要终生努力。”成为好干部,就要不断改造主观世界,加强党性修养,加强品格陶冶。只要能守住做人、处事、用权、交友的底线,就能守住党和人民交给自己的政治责任,守住自己的政治生命线。(何亚兵 张培胜)